“不要怕,飞云,让我看看你。一辈子,看都没看过你,就过去了,我实在是不甘心啊。”
刹那间,蕙宁明白了一件事情。儿时记忆中母亲与龙泉之间的一个眼神、一句轻语、一个小动作,突然间全部有了新的意义。她开始怀疑,这些年来自己是否被母亲拉着演了许多戏。本来以为自己在戏里唱的是主角,其实自己也许从头到尾只是母亲精心设计的一件道具,是为母亲提供一份情调、一种烘托的,就像神话剧里仙女出场之前的那重烟雾。如此想开来,海鲤子兴许也是他父亲设计的一件道具。在那个炎热的六月天里,蕙宁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。她从木盆里拾起毛巾,连汤带水地朝那个男人甩去。
后来蕙宁改填了入学志愿。那个秋天蕙宁没有向海鲤子告别,就提前离开小城去上海读书了。
19
探完飞云出来,天就有些黑了。风鬼鬼祟祟地撕扯起来,把天边那几团脏棉絮似的云,一会儿扯薄了,一会儿搓厚了。马姬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积雪走进车里,一头歪在座位上,便不肯动弹。麦考利警长从车后拿出雪帚来扫车,将雪片纸末子似的掸了一地。扫出一块干净的玻璃窗来,才看清马姬怔怔的样子:“怎么这么个眼神,现在送你去医院还来得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