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始了他底玄想。
陈情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?他心里没有一刻不悬念着这问题。他认得她的时间虽不很长,心里不一定是爱她,只觉得她很可以交往,性情也很奇怪,但至终不晓得她一离开公事房以后干的什么营生。有一晚上偶然看见一个艳妆女子,看来很像她,从他面前掠过,同一个男子进万国酒店去。他好奇地问酒店前底车夫,车夫告诉他那便是有名的"陈皮梅"。但她在公事房里不但粉没有擦,连雪花膏一类保护皮肤的香料都不用。穿的也不好,时兴的阴丹士林外国布也不用,只用本地织的粗棉布。那天晚上看见的只短了一副眼镜,她日常戴着带深紫色的克罗克斯。局长也常对别的女职员赞美她。但他信得过他们没有什么关系,像严庄所胡猜的。她那里会做像给人做姨太太那样下流的事?不过,看早晨的报,说她前天晚上在板桥街底秘密窟被警察拿去,她立刻请出某局长去把她领出来。这样她或者也是一个不正当的女人。每常到肉市她家里,总见不着她。她到那里去了呢?她家里没有什么人,只有一个老妈子,按理每月几十块薪水可以够她用了。她何必出来干那非人的事?想来想去,想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。
钟已敲一下了,他还叉着手坐在陈情底位上,双眼凝视着。心里想或者是这个原因罢,或者是那个原因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