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载1944年8月13日重庆《新民报》
县长挑粪
同文超构兄记西北旅行,对于一个挑粪县长,颇感到兴趣。这样的人才,他处不是没有,但果然这样做,必然得一个“惊世骇俗”的考语,落个没趣,那又何必。我不必远处举例,我有两个朋友,一姓万,一姓虞,同以第一流的新闻记者下海当县长,都干得意兴阑珊而去。虞君的一县,紧邻着战地,我只知道他出生入死几回,于今养病故园,其事不详。万君却以能吏,驰名那一省,有草鞋县长之称。他曾办一张县报,将人民对他的批评,公开地登在那报上,然后亲自为文答辩。这一份民主精神,就找不到前例。他的廉洁,尤其难得。几乎把卖草纸钱的账目,都让人民审查。可是起来早了,丈夫不愿意;起来晚了,婆婆又不愿意。他栽了个大筋斗下台,险不一点儿坐了牢。他说起来,至今犹有余憾。请问,虞、万两君,若在必须挑粪的所在,他何难乎挑粪?然而,他要在所干的那两县挑粪,被人家说他一句“有失官体”,立刻就得卷行李走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