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午十点,步行街的人流渐渐密了起来,郭聪拎着一个硕大的画架子,领着张瑜寻了一个阴凉处,坐在了天桥下面。
“咱们来这儿干吗?”张瑜望着密密麻麻的人流问道。
“沈处让我把一门本事教给你,你知道吧?”
“我知道,邓姐也说过,这门本事叫百步识人,是你从你师父陈大队那里学来的!对了,你不是嫌我笨,不愿意教我吗?”
“其实……那天从你看监控来说,你的眼力……其实……其实还可以。”郭聪掏出一块抹布,一边擦着画架子上的灰,一边小声说道。
“哎哟!夸我呢!又夸我!你别总是夸我,你就不能自己找找原因,说说你看走眼的问题,我说……承认自己有眼无珠,那么难吗?”张瑜一手扶着画架子,一脸挑衅地看着郭聪。
郭聪一把推开了张瑜靠在画架子上的手,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了几支铅笔,依次插进一把转笔刀里,一边单手削着铅笔,一边说道:“老话儿说得好:玉不琢,不成器。一个徒弟能否被带出来,徒弟的天资只是一方面,当师父的雕工才是重头戏。有人能化腐朽为神奇,有的人则是化神奇为腐朽。我的师父,名叫陈三河,要是没有他,就没有今天的我。我师父干了二十年海关,见多识广,艺业精深。他教我的时候,没有什么计划,也不讲什么方法,逮着什么,便说什么,遇到什么便讲什么。路边买个橘子,便能从一个橘子给你讲出一串儿水果进口的航线;吃串腰子,就能给你讲出全球的牛羊肉产区是怎么分布;今天岸上刮风,便能结合气候变化给你讲上一堂粮食贸易,明天海边下雨,就能把水上的轮船船图给你说个明明白白。我师父带了我三年,就算我是块朽木,也能给我盘出包浆来。可是……我没我师父的本事,我只会回忆着我师父是怎么教我的,照葫芦画瓢,能记住多少,我就教多少。所以……我不是不愿意教,而是我压根儿就不会教,我不会给人当师父,你要是个男的还好,摔摔打打的,倒也皮实,可你偏偏还是个女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