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傍晚,潘先生又到姓吴的家里;等了好久,姓吴的才从外面走进来。
“没有什么吧?”潘先生急切地问。“照布告上说,昨天正向对方总攻击呢。”
“不行,”姓吴的忧愁地说;但随即咽住了,捻着唇边仅有的几根二三分长的髭须。
“什么!”潘先生心头突地跳起来,周身有一种拘牵不自由的感觉。
姓吴的悄悄地回答,似乎防着人家偷听了去的样子,“确实的消息,正安(距碧庄八里的一个镇)今天早上失守了!”
“啊!”潘先生发狂似的喊出来。顿了一顿,回身就走,一壁说道,“我回去了!”
路上的电灯似乎特别昏暗,背后又仿佛有人追赶着的样子,惴惴地,歪斜的急步赶到了家,叮嘱王妈道,“你关着门安睡好了,我今夜有事,不回来住了。”他看见衣橱里有一件绉纱的旧棉袍,当时没收拾在寄出去的箱子里,丢了也可惜;又有孩子的几件布夹衫,仔细看时还可以穿穿;又有潘师母的一条旧绸裙,她不一定舍得便不要它:便胡乱包在一起,提着出门。